“这也是没有办法,上谷郡连年内乱,农业凋敝,魏刀儿更是扫地为兵,我们虽然能赈济一时,但总不能长久赈济下去,恢复生产才是根本解决之道,不仅是上谷郡,恒山郡也是这样做,虽然我们压力很大,非常劳累,但能够使民生恢复,看到民众安居乐业,这种成就感比美酒还甘饴,再累”
李奂之这番话令温彦博动容,他少年时代起便立下了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远大夙愿,可至今为止,他已三十余岁,除了自我感觉良好的修身、齐家外,治国平天下却从来没有触及,他虽然在幽州总管府为司马,每天忙忙碌碌,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和民没有半点关系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?
眼看自己已快四十岁,他的一生就这么很快结束,他曾做了什么?在青史上能留下他的名字吗?而眼前的李奂之,虽然只是一个太守,但他却能实现胸中抱负,留名千古。
温彦博默默无语,实难用笔墨形容他心中千百般滋味,两人一路而行,这时十几名隋军赶着一群牛沿着官道缓缓走来,温彦博又问道:“刚才我和老农谈话时,他说官府要给每户一头牛,这可是真的吗?”
李奂之笑着点点头,“确实有这么回事,这是户部传来的牒文,具体我也不太清楚,不过听说朝廷从南方采购了大量的茶叶,准备和突厥进行贸易,换取几十万头牛,应该就是给每户的耕牛,将来我们攻下涿郡,涿郡的民众也能享受到这种优厚的待遇。”
李奂之的最后一句话令温彦博无言以对,若是往常,他会怒而斥之,但现在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,他心中甚至有一种不该有的念头,如果真能给涿郡每户一头牛,这倒是一件好事。
温彦博心中暗暗叹息一声,罗艺连一个涿郡都治不好,何以治天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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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原城,一名突厥使者在鸿胪寺少卿刘崇运的陪同下来到了晋阳宫,突厥使者年约三十岁,是现任突厥处罗可汗之弟,名叫咄苾,年初突厥大举入侵丰州时,咄苾便是河口城之战的突厥主将,但这一次他不是为战争而来,而是奉处罗可汗之命出使北隋,和解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。
咄苾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,更重要是他的身份高贵,他为使者前来,更能体现处罗可汗的诚意。
就在两个月前,北隋使者北上突厥牙帐,见到了处罗可汗,向他提出了两国间恢复贸易的建议,正是这件事使处罗可汗看到了和解的希望,派兄弟咄苾前来具体商议两国间的贸易往来。
刘崇运带着咄苾来到晋阳宫前,五相国之一的吏部尚书崔君素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了,崔君素曾任大隋突厥副使,出使过突厥,当年在突厥,正是咄苾一路陪同他,见咄苾到来,他上前拱手笑道:“王子殿下一路辛苦了!”
“原来是崔使君!”
咄苾认识崔君素,他慌忙翻身下马,上前按住前胸深施一礼,“多年不见了,今日能再见,真是让人无限欢喜!”
刘崇运见他们二人认识,连忙笑着介绍道:“崔相国现在我们大隋的吏部尚书。”
“是我失礼了,应该称崔相国。”
崔君素呵呵一笑,“殿下不必客气,我是受楚王的委托,前来迎接王子殿下,请殿下随我来!”
“一切有劳崔相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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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微阁内,杨元庆正和其他四名相国商议着突厥贸易之事,随着他们领地不断扩张,恢复民生成为了朝廷的重中之重,根据各郡的汇总上来的报告,畜力短缺,尤其是耕牛的短缺成了各地普遍的呼声,经过和相国们的商议,杨元庆决定从突厥购买五十万头牛,分发给各郡。
虽然丰州和北突厥乌图部有贸易往来,但北突厥地域遥远,远水不解近渴,而且几十万头牛很难通过南突厥的地域,所以杨元庆最终决定,向南突厥处罗可汗部购牛。
“各位相国,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情报,处罗可汗经过一年多的收拢部族,回纥、思结、同罗等铁勒各部又再次臣服于他,他现在有带甲士二十余万人,依然是一支强大的北方胡敌,我们不可小瞧,只是他们现在也急需休养生息,同时也被乌图部所牵制,所以他们现在没有南犯之心,估计四五年之内,北方都会相安无事,为了安抚突厥,缓和边境的军事压力,我决定与处罗可汗讲和,恢复两国贸易,这样一来,我们不仅可以就近获得大量的马匹牛羊,同突厥军队也就不会南压定襄郡,有利于边境的稳定。”
杨元庆说到这里,看了一眼裴矩,其他相国对杨元庆的这个决定都表示支持,只有裴矩心存疑虑,他对突厥极为了解,他很担心突厥再次强大起来,又一次成为他们的北方劲敌。
“恢复两国贸易,原则上我不反对,我只是担心我们减少边境上的军事存在,会使不法奸商钻了空子,大量向突厥走私生铁军器,资助突厥军力,我的意思是先制定好规则,再谈贸易。”
杨元庆点了点头,“裴相国的担心是有道理,出于谨慎考虑,我们可暂不放开民间贸易,严禁民间商人和突厥贸易,在定襄城建立官方互市,这一次只用茶叶和丝绸向突厥换取我们急需的牛。”
这时,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,“启禀总管,崔相国领着突厥使者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