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太愚钝，”帝君瞥了眼几上的茶杯，“但观察力还不错，心思也算缜密。”

这时，菁菁屈膝一拜入内，刚好把帝君几上的空茶杯收走，换上一杯新热茶。

大司命倒也瞧了瞧她几眼，便退出殿外。菁菁也急急地跟随大司命的步伐出殿。

不料，又是前脚出门，后脚止步，被独居老人叫住。

“听说，你房舍出了件热闹的事。”他喝了口热茶，饶有兴致道。

“回帝君，小的……”

“你再说敬语，就去写‘哥哥’二字一万遍。”

菁菁立马噤声，但还是有点忍不住，小声嘀咕：“为什么不让我说？”

东华起身，双手负后，绕着她走了一圈。

“你心里都没有把我当尊神来看待，敬语又何必说。”

他正对着她站定不动，瞧着她的反应。

“我哪有……”可她自己想想，还真有这么回事。

她一直都平等看待他，没觉得他哪里跟普通人不同。

就是性格冷一点，脾气怪一点，年纪大一点。

她不禁心虚，嘟起了小嘴，低头不敢望他。

又错过了他勾唇一笑，眉头一挑的神情。

过了片刻，她问道：“帝君，你可以不赶桔末出宫吗？”

“为何不？”

“我听说桔末会这样做，都是因为家中靠她糊口。”

东华围着她又绕了一圈。

“你是要以德报怨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东华眼神闪过一丝意外，她没留意，继续说：“她做错事是该罚，但她的一家子是无辜的。她留在宫里，才能维持她家的生计。”

“你有此虑未尝不可，可你何曾想过她的家人为何靠她一人维生。”

菁菁摇摇头。

“她的家族为蛮荒山宗氏，自二十一代起衰落，依靠氏族留存的一领地而活。因土地肥沃，生计不愁，生活越渐奢靡，忘耕废务。”

“人丁逐少，难得今有桔末一女较为明了家中形势。可惜，一家只会依附，不懂自省。把她留在宫内，真能解决问题？”

东华对桔末之事竟看得如此透彻。

“那该怎么解决？”她脑里想了想，家累很难解决。

“把她流放，切断宗氏对她的依赖。再往宗氏的土地做点手脚，从此无祖荫可庇，山穷水尽，方会思变。”

手段其次，结果至上

她之前就知道东华遵从此理。

“真厉害。”忆起过往，她兀自笑了笑。

他瞧着她的小天真，道：“你这棵草再这么迷糊，就真要被灭了。”

说着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沿着她鼻梁滑了一下。

两人都不约而同怔住了。

他心想：这动作自己完全不假思索就做出来了。当真离奇。

再往她瞥了瞥，发现她顿时两颊绯红，眼里满是喜悦和羞涩，没有一丝惊异。

菁菁是喜过于惊，这个小动作满怀着甜蜜的记忆。说不定，东华现在对自己有点意思了。

她用期盼的眼神望向他，却见他一个挥袖转身，背对着自己说道：“被不被灭，看你自己造化。退下吧。”

菁菁听见他语气那么冷，喜悦都被无情地冷到没一点剩。但，他也算是关心自己的，就不为意，退了出去。

还背对着门口伫立的东华，手覆了覆心头。

微妙的感觉从此处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