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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0章 雨覆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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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淮安所提出圣库之法的施行,在潮循义军当中的反响其实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大;因为事实上在之前的义军内部,就已经在周淮安的建议下部分实行着类似的东西。只是这一次籍着这个财货归公所引人瞩目和博取人望的机会,将其变成更加顺理成章的具体条陈和细节措施而已。

但是这归公分配的一步,也是一直带有鲜明流民武装烙印的军队,向着一支建章立制而长效化经营和自我维持的制式军队/地方势力,逐步转变过程当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和阶段。

至于广州留守司和后翼军马方面的反应就更加平淡;因为,这就像是许多义军行伍将领们在转战生涯当中,突发奇想而冠以某种名义所引起的一个内部小插曲而已。反而令某些人更加在意的是,虚和尚又从中可以藉此得到了多少的好处和利益呢。

倒是尚在前方义军当中的杨师古,偶然得到这个消息之后,却是叹然有声的说了一句,“却是个别有想法和抱负的人物,只惜错过之后就不免渐行渐远了。。”,然后就亲自将这条消息压下了。

因为他眼下也看得明白,至少目前对义军所秉持的大势而言,岭外的广府各州还不失为一个个重要的后路和供给来源,还需虚某人的治理手段才能维持的下来;却是断然没有必要再让聚附在大将军府旗下,那些妒贤嫉能之辈生出什么是非了。

更何况由于义军势如破竹之势下,也不免受降和收纳了一些朝廷旧属官僚,其中以被俘的前越州观察使崔璆、建州长史苏宋为首的一些人等,开始以协助黄王开府称制和建章为由,与“黄门八子”中人互为援应,在大将军府内形成了一股隐隐抱团的势力。

他们也是最为厌弃和痛恶虚和尚,在地方推行那些挖根掘底的酷烈做法;而主张黄王当优抚士绅而多多借助地方贤望之力,才是快速恩结和收拢收拢地方士子人心的正途云云;并且因为善于营治享受和作乐手段,在义军上层当中亦有所呼应者。

与主张发动下层的士卒和借助贫苦百姓之力的虚某人,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甚至隐隐针锋相对的路数。

而正常历史上的轨迹,也在这里再次发生了一个小校的偏差和分支;眼见得前方形势一片大好,而当初北出桂州的数万精壮义军,也经过一路上的破州没县的补充,已经壮大和扩充到号称二十万大军存在了。因此在潭州大肆休整和补充之后,就开始分兵做东西中三路了。

西路以新设立的水师为辅助,以左翼率将盖洪为水陆统军使,发兵五万沿沅水而上往攻辰州(今湖北沅陵),溪州、思州,最终攻略黔中观察使所在的黔州(今四川黔江流域),而以全取黔中道为为大致目标。如若有所可能的话,还将往攻上游的渝州(今重庆市),以打开入蜀的门户。

而中路则以义军副总管尚让为统军,率水陆六万人马,继续北上攻略峡州、归州、房州、郢州,而进取山南东道节度使的理所襄州(今襄阳市),就此打开通往关中的门户商州(商洛市)的为首要。

最后,才是东路黄巢亲帅的本部人马十万,沿江而下攻打沿途的岳州(岳阳市)、钙州、复州(天门市)等地,而直取鄂岳观察使所在的鄂州(今湖北武汉)所在;并以此俯视和威胁长江沿岸的江(南)东、江(南)西、淮南各道州县。

不过,相对于孟揩、林言他们的一片乐观的情绪;当周淮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,第一反应是义军的势头要开始减弱,乃至在近期内有所受挫了,

毕竟,在主持南方防线的宰相王铎北窜襄阳之后,周淮安觉得唐廷上下再怎么迟钝和人浮于事,也该有所反应和发动起来了;这也意味着义军前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突然性效果,已经逐步的过去了。而江南地区相对孱弱的地方部队被一扫而空之后,大受震动的朝廷下一次派来的,就会是久经战阵而经验丰富的北地健儿和老练将帅过来了。

而与此同时,义军的主力也扩张到了一个极致。当初在广府休养生息好的十多个军,约六、七万精壮士卒,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战斗消耗和损伤,又在沿途扩充和吸收大量流民、降兵、穷汉后,所稀释和削弱掉的战斗力,却是在短时间内没法靠装备士气之类因素给恢复起来的;

而且还是在主动分散了力量,而失去了数量优势和规模上的威慑力之后;(当然也有消息说义军规模扩张的太厉害,摊子铺得过大已经开始出现局部的短粮和物资供应紧张了,所以这才分兵令其各自就食与地方)

如果再加上如今势头大好之下,义军内部开始弥漫的盲目乐观,轻敌骄胜的情绪;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黄巢率领的主力也将迎来一个战略发展上的瓶颈期,甚至是短暂受挫之后衰退和收缩期。毕竟,在这支起义大军的骨子里,还是传统农民起义那种靠到处流动就食,难以承受复数失败的一次性武装。

不过这种公开唱衰和与主流唱反调的吃力不讨好事情,周淮安自然是不会去迎难而上的;但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对那几只关系亲善的义军部队,隐晦的提醒和暗示一下将要面临的困难和危机;乃至让他们能保全下有生实力,避开不必要的风险;乃至继续扮演一下未卜先知的神棍角色,或是神机妙算的预言者,还是能够做一做的。

只是等周淮安刚刚想好这几封信该如何写,才算是有所针对性的有的放矢又不落人把柄和口实;还要考虑到具体对象的境况和所处的立场,进行不同的调整才能让人更容易接受,事后也不觉得突兀。

比如曹师雄和王崇隐那便就不用说了,比较轻松的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;正在想办法巩固、消化和站稳脚更下来,在将来一段时间内对自己的建议都可做到言听计从了。

而像是在已经转任下率第四军右厢郎将的朱存那里,就比较现实和具有明摆的功利性了,因此只要能够晓之以利害关系,或是说明白趋利避害的道理就行了。比如建议他尽量讨得留守后方的职分,最好是驻留在水运相对发达的城邑内,一方面方便互通有无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退路方便计。

至于在地位更高一些实力更强一些的右翼韬奋军军主葛存叔哪儿,则要通过柴平这个渊源和故旧进行劝说了,动之以情和晓之以理都必须用上,才有可能打动对方。

因为他本身就是个颇有主见的义军老将了,也是从王仙芝麾下转投过来的老兄弟,对义军内部一直有着较高的认同和羁绊;直接说不看好义军的前景,只怕会被反喷是别有用心而就此友尽的。

所以只能以替义军防微杜渐或是拾遗补漏的立场,担忧军中的轻敌骄胜情绪为名,而建议他无伤大局的情况下,在后方进行一些未雨绸缪式的准备工作。

当这些书信都经过再次出发的水路船队送走之后,新的意外又再次发生了,这一次却是来自海路上的消息。

安南都护府理所交州(今越南河内)发生军乱,自称是朝廷派来静海节度使留后的曾衮,与客居在地的桂管经略使李瓒,还有刺史高鄩为内应,联手起来袭夺了交州州治宋平县的大罗城;然后与附近那些已经归附了义军名下的土军、团练兵的将领们相峙与城下。

虽然目前还没有更多的消息送回来,但是来自安南海路的船只和各种贸易需求,却是在短时间内一下子暴增起来了。

而在随后周淮安提议发起的,留守司紧急召开的“三驾马车”临时会议上;留守正使孟揩毫不犹豫的表达了麾下人马,一切以北方战事为重,而暂且无暇他顾的态度;而看起来有些脸色苍白而发胖了一圈的副使林言,则懒洋洋的表明了情况尚且不明,大可以静观其变的意思。

在这种情况下,就算是周淮安再有什么想法,也是没法在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了;只是当他抱着满肚子的心思回到家里,想要找人过来继续打探消息的时候;却得到了通报:

常驻在广府的安南大族代表曲荣,引见着当家的族兄曲承裕上门来了;这个未来乘势而起割据安南一隅的静海军节度使,看起来是个四旬过半粗手大脚身上带有海水腥味,而有些潦倒和憔悴的中年汉子,只见他当场“扑通”一声就摧身跪地哀声求道。

“还请虚大师看在旧日渊源分上,不吝稍加援手,救我曲氏一救。。”

“先起来说话吧,我正要让人探询有关的情形呢。。”

周淮安对他摆摆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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