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吕爱卿亦未告知?”子婴气的攥拳。
“毛乔特意叮嘱臣不告知旁人。”吕马童理直气壮,“一个千夫长,无关大事的。何况,他归衡山是为了安抚吴芮,好好的安居之君开始攻伐,毛乔担心有事。”
“一个舅子能安抚个屁。”子婴骂道,“他若归衡山,寡人欲与吴芮商议大事,极为艰难。”
子婴方才还觉得吕马童聪明了,如今看来只是聪明一点。
“臣这便带人将其抓回!”吕马童起身欲动。
“算了,追不上的。寡人他日...亲自前往衡山。”子婴叹道,“一路上还要何要事?”
“几位驻守汉中郡的统领,一同跟来救驾。”吕马童回道。
“不算大事。”子婴摇头。
“咸阳令为防巴蜀生变,拦下一如蜀之人,放后仍派人盯着。”
“呵呵...葛梁,亦不算大事。”
“张耳死了。”
“不算...什么?!”
子婴一惊,张耳虽然年迈,但死期甚远,要在刘邦得天下后才会身死。
即便是过栈道时费力,亦该不至于死。
子婴正欲发问,见吕马童双眼微眯,似在使着眼色,断定定是有人加害。
“寡人会厚葬常山王,吕爱卿归营吧。”子婴吩咐道。
“诺!”
吕马童转身而走,本是摇摇晃晃,不知礼数的身姿,已变得格外笔直。
大战之后,吕马童有所成长,在子婴的意料之中。但他毕竟与项羽的统领关系匪浅,想到他日若交战,子婴不知吕马童会如何抉择。
“常山王与沛公相交甚深,臣身为沛公旧臣,当替沛公见其最后一面!”陈贺忽地开口。
“这...陈爱卿前去便是,虫统领一同跟去吧。”
“诺!”
吕马童,陈贺,虫达几人前后离开,子婴顿感怅然。
他日秦外若生变,难保这几人不会背他而去。到时候,又变得只剩秦地之臣。
火光仍旧蔓延。子婴移步院外,望着火光出神。
危急之后又是危急,他虽是想重夺天下,总感觉被步步推着走,若是度过还好,度不过便满盘皆输,重坠深渊...
“唉...张耳身死是好事,攻下巴蜀,他便无用了。张敖是识大势之人,即便重夺常山旧地,他亦不敢妄自称王。”子婴眼中倒映着火光,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,“但愿下手的人手中干净些,别被陈贺发觉异常吧。”
身后轻微脚步声传来。
“本夫人听说秦地大事已毕,王上还在此地作甚?”重换一身黑衣的采薇问道。
子婴见状,心中一慌,“夫人如何如此打扮?要去何地?”
“为了上阵杀敌啊。”采薇笑道,“从咸阳撤出,军中战衣不足,总不能还穿长衣大袖吧?”
“如此便好...”子婴握住采薇的手,多年持剑略显粗糙的手心,让子婴止住心慌。
“将士传言,王上从武关而归秦,一路杀伐甚是勇武,如何到了咸阳,反倒慌了。”采薇不解道,丹凤眼打量子婴,出了脚踝处,并未见到受伤的痕迹。
“难不成知晓了张耳身死,他若是便没了侠客归附了?”采薇猜测道。
“隐士皆是别有用心之辈,即便侠客前来归附,寡人此刻未见得便收留。”子婴淡淡道。
“可...王上不觉的怪异吗?”采薇皱眉,“以张耳的声望,即便天下不喜秦,总该有人前来才是。如何待到张耳身死,却无一人奔赴?”
“夫人的意思是...?”
“秦地之外,或许有人与张耳的名声等同,侠客全归附了那人,才至于此。”采薇说道,语气极为笃定。
“那人是谁,师傅可曾告知?”子婴忽地笑道。
采薇一愣,“什么师傅,这是本夫人料到了!”
“寡人不信。”子婴调侃道,“只会舞刀弄剑的人,能看出这些?速速将师傅之言告知寡人吧。”
“你!”采薇重重捏着子婴的腰,拇指食指生生转了个圈。
“啊——!寡人错了...定是夫人所料!”子婴吃痛惨叫,面容扭曲,“众将士速速归营!”
众秦兵方才险些忍不住笑,慌忙逃离现场。
采薇甩开子婴的手,抱肩冷脸,“师傅该是在齐地遇到不少奇人,亦经历不少事,却不肯相告。”
“田荣用一个歌姬勾引师傅,以骗的师傅中计。”子婴揉着腰,“师傅当时动了心,不然亦不会闭口不安,如此颓废。”
“少污蔑!那种算计岂能骗过师傅?”采薇皱眉呵斥。
“是真的,此言乃是齐地统领陈豨告知寡人,陈豨如今已臣服于寡人了。”子婴正色道。
“若真是如此,此事倒也简单。”采薇不自觉伸手替子婴揉腰,“你可是秦王,随便派个人前往齐地,将那女子带回来便可。堂堂一国之君的师傅,墨家巨子,旁人可是求之不得呢。”
“要带回来并非难事,但...”子婴皱眉道,“那女子是野心极大,又恃宠而骄,非是良配。”
“不会吧?”采薇一愣,“师傅才不会看上那种人。”
“爱信不信。”子婴苦笑,“歌姬之辈最擅长的便是懂得如何讨好取悦于人,贪得无厌亦是大多数歌姬的共性。”
“这倒是麻烦了...”采薇也没了主意。
火光蔓延,天色渐暗。
子婴与采薇策马向咸阳宫。
“赵姬归宫了吗?”子婴忽地问道。
话刚出口,便装见采薇幽怨的目光,想收回却来不及了。
“本夫人还未问王上,此番入蜀,赵姬伺候的如何啊?是否可封为王后了?”采薇笑意盈盈。
子婴想要解释,听闻王后二字却又沉默。
魏王豹入咸阳,唯独薄夫人未离,在群臣眼中,除了她,无人是王后的最佳人选。
以薄夫人的品性,其子定是教养有佳的人才。一时间又陷入大局与偏私的犹豫。
“她身上有许多古怪之处,还需寡人日后废些工夫探索,但王后定不会是她。”子婴认真道。
“古怪之处?”采薇听得怪怪的,免不了想到些别的,“何处古怪?!”
“身世,经历...她还说寡人知晓他父亲后,必会杀之。”子婴解释着,始终没想明白此言何意。
“那便是罪臣之女?”采薇笑意在脸,“非是王后便好,本夫人最看不惯她狐媚惑君。”
“女人之间的事真是麻烦。”
......
楚地,淮水。
一白发男子手持鱼竿面向淮水而坐,张良一袭白衣静静行至身旁坐下。
“子房先生口中不错的秦王,竟引得匈奴人南下。看来子房先生的眼光,真不怎么样。”老人讥笑道。
“为求国存,当用奇法。”张良淡淡道,“楚地之人不亦是择齐地而起吗?田荣已没,田横与田广当时好操控,先生该在齐地展开计策了吧?”
“计策...已施。”